游走在巫、医之间——敦煌数术文献所见“天医

游走在巫、医2 l司——敦煌数术文献所见“天医”考论张福慧‘，陈于柱2(1．兰州大学西北少数民族研究中心，甘肃兰州；2．兰州大学敦煌学研究所；甘肃兰州)摘要：敦煌数术文献中的“天医”较早出现于东汉时期的道教典籍与宗教活动中，由于具备疗疾治病的信仰功能，故在魏晋隋唐进一步扩展到医学与占I、数术领域。古代中国“医、巫合流”的文化特质，注定类似“天医”等信仰因子要在占l、巫术与医学间游走，成为古代不同宗教学科所共享的文化资源。关键词：敦煌数术文献；天医；道教；医学；占1、中图分类号：C256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2—0292(2008)02—0105—03“天医”之名在敦煌写本《禄命书》、《发病书》、《宅经》等数术文献中多有记载，但时至目前，学界对其信仰功能、源起流变、适用范围等关键问题仍缺乏详细考量，这些问题的厘清，不仅有助于敦煌数术文献的释读校勘，而且还可以为由此所引发的古代医学与数术关系问题提供新的研究认识。敦煌数术文献中的天医多以游年八卦的形式出现，所谓游年八卦即如隋萧吉《五行大义·论诸人》所言：“游年之名，皆以运动不住为义，以其随岁行游，不定一所也。……游年所至之卦，因三变之，一变为祸害，再变为绝命，i变为生气。生气则吉，祸害、绝命则凶。吉则可就其方，凶则宜避其所。……游年、年立即是人之年命。”¨。14卜…天医与生气、祸害、绝命等一同为敦煌占b书普遍使用，如P．2842v《推人九天宫法》记：“离，年一，八，卜六，二I‘四，i卜二，四|_|，四卜一，四|_．／＼，五|_．六，六f-四，七|-二，八f．’八l-／＼，九十八。祸害艮东北方，绝命乾西北方，生气震东方，天医兑西方，福德巽东南方。”-2J1圳肿。较之生气、祸害、绝命，天医同样具有规则性，即游年之卦变中爻与上爻是为小游年八卦中的天医，这主要应用于《禄命书》；变下爻和中爻所称“天医”者是大游年之专称，主要为《宅经》等相宅书所使用旧J132、137。而天医在占b中的基本功能则是象征疗疾治病的最佳方位，且x01258Ax01259且X01289且x02977且x03162且x03165且X03829{天牢鬼敬图并推得病日法》记：“绝命、祸害百不宜迎师问病……天医之方宜服药求师疗病。”-4J4吣57陀《推人游年八卦法(拟)》亦载：“天医地、福德地，宜迎师避病求财大吉。”¨”32、2615《八宅经一卷》同样强调：“戌亥生人属乾……宜作艮宅，是天医，有病人宅中便差(瘥)。”帕j427由于《五行大义》中未记载到天医，加之敦煌数术文献多抄写于唐五代宋初，故笔者曾一度认为天医信仰可能在唐五代之际始兴。但现在看来，这一信仰当有着更为久远的历史以及多元的存在状态。成书于东汉安帝、顺帝时期的道教经典《太平经》即已对天医有所记述，是书卷八十七“长存符图第一百二f．／＼”载：“天符还精以丹书，书以入腹，当见腹中之文，大吉，百邪去矣。五官五王为道初，为神祖，审能闭之——闭门户。外暗内明，何不洞睹?守之积久，天医自下，百病悉除，因得老寿。愚者捐去，贤者以为重宝，此可谓长存之道。”一j’75从“天医自下，百病悉除”等言语来看，早期天医不仅具有为敦煌数术文献所秉承的疗疾信仰功能，而且业已被神格化了，否则不会有“自下”的动作出现，这或许就是清收稿日期：2007—10—15作者简介：张福慧(1975一)，女，陕西紫阳人，兰州大学西北少数民族研究中心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历史文献；陈于柱(1977一)，男，江苏邳州人，兰9'1'1大学敦煌学研究所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敦煌学。一105—代《协纪辨方书》将其解释为“天医者，天之巫医”的原因_3jl78。灵帝中平元年的张角起义，再次凸现出早期天医信仰的道教背景，《后汉纪·灵帝纪》：“中平元年春正月，巨鹿人张角谋反。初，角弟梁、梁弟宝，自称天医，善治疗疾病，(病)者辄跪拜首过。病者颇愈，转相诳耀，十余年间，弟子数十万人，周遍天下。”[天医对当时社会民众的巨大感召力，在此次事件中展示的可谓是一览无遗；而兼备神性与医疗效能的天医信仰在随后也获得了更大范围的扩展。魏晋隋唐时期天医一方面继续为道教所推崇，如《赤松子章历》中的“天医所在”条载：“正丑，二庚，=j=壬，四庚，五壬，六丙，七王，八酉，九丙，’卜申，十一丙，十二辛。右十二月天医所在，若欲收击治病，常从天医上来大吉。”一J185“疾病医治章”也记有“谨谒天曹上手天医太医君吏十二人，下为某身随病所在即为救疗”一J199。另一方面则被这一时期的医学与占b数术所广泛使用。孙思邈《备急千金药方》卷二十九“针灸上”中即相继设有“推天医血忌等月忌及日忌傍通法”：“月傍通正、二、i、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天医卯、寅、丑、子、亥、戊、酉、申、未、巳、午、辰，呼师治病吉。”“推行年天医法”：“年至子、丑、寅、卯、辰、巳、午、申、酉、戌、亥。天医卯、戌、子、未、酉、亥、辰、巳、午、丑、申。…‘求岁天医法”：“常以传送加太岁，太一下为天医。”“求月天医法”：“阳月以大吉，阴月以小吉，加月建功曹下为鬼道，传送下为天医。”¨叫”o类似内容还同样出现在982年成书的《医心方》所引《虾蟆经》中‘1Ⅲ7’78。高文铸先生研究指出：“《虾蟆经》即《黄帝虾蟆经》，义称《黄帝虾蟆图》。”并引日人丹波元胤刊刻《黄帝虾蟆经》之际的跋语：“其书虽全然出于假托，而《太平御览》引《抱朴子》日：‘《黄帝经》有《虾蟆图》，言月生始二IS，虾蟆始生，人亦不可针灸其处。’《隋志》义有《明堂虾蟆图》一卷，徐悦《孔穴虾蟆图》三卷，则知晋宋问，已行于世。”[11]736此语不仅使我们确信天医早在晋宋时期就已进入医学领域，成为针灸等医疗活动的宜忌事项，而且使敦煌《禄命书》、《发病书》等数术文献的创制时间也得以暂且界定在这一时期，因为包括“天医”在内的游年八卦已完整地出现在了《虾蟆经》中，以离卦为例：“八卦法，出《发命书》。离：年一、八、十六、二卜四、三十二、四I．、四卜一、四I‘八、五卜六、六十四、七十‘二、八十一、八十八、九_I^六、百四、百十二、百二十。游年立离，祸害艮，绝命乾，鬼吏坎，墓在亥，生气震，养者坤，天医兑，绝体坎，游魂在坤，祸德巽，五鬼艮。小衰正月、五月、卜二月，忌五日、十二、二I^／＼日。大厄卜月，忌二IS、九IS、t七日、二十五日，不可北行。一说厄正月、三月、十月、卜二月，忌二日、十二日，不可南行。衰日时：寅、申。”L11J79、踟此文与前述敦煌写本P．2842v{推人九天宫法》相比较，无论是年岁构成，还是／t,圭-I,游年，两者显然都近乎无异。此外更为重要的是，《虾蟆经》明确注明了游年八卦出自《发命书》，这一方面可以了解到《禄命书》在晋隋时期亦可称之为《发命书》；另一方面则为我们提出了新的研究话题：作为医书的《虾蟆经》将数术性质的《发命书》引入其中，其现象背后暗含着怎样的历史语境?“天医”在古代中国究竟是属医学还是数术?其实“引b人医”是古代社会极为普遍的现象，仅以医学中的生育为例，《诸病源候论》卷三十八“无子候”载：“妇人无子，其事有i也。一者坟墓不祀，二者夫妇年命相克，三者夫病妇疹，皆使无子。其若是坟墓不祀、年命相克，此二者，非药能益。”¨引¨24《备急千金药方·妇人方·求子方第一》亦将年命五行、刑杀生克等数术因素看作求子的关键：“夫欲求子者当先知夫妻本命，五行相生，及与德合，并本命不在子休废死墓中者，则求子必得。若其本命，五行相克，及与刑杀冲破，并在子休废死墓中者，则求子了不可得。”‘与“引b人医”相对应的，则是“引医人b”现象在历史上的共存。不仅传世文献大量}己有以b师身份从事医疗活动的事例，而且在敦煌数术文献中同样见载诸多医学事项，其中以“吊死问病”之禁忌尤为典型。“吊死问病”或言“吊丧问病”、“吊问”，主要指吊唁丧家、看问病者。敦煌禄命书对其多有记述，P．2830((推人游年八卦图》载：“绝命在坎，正北，忌卜一月子日，不宜吊丧问病。”'2¨州¨8130”《推男女年立算厄法(拟)》：“年五卜八，男立癸亥，忌十月四月，所作不成，口舌竞起，吊死问病凶，算尽。”[13]21册216、3398《推十二时人命相属法》：“子生鼠相人，命属北方黑帝子，El料黍三石五十一升，宜着黑衣，有病宜复(服)黑药，大厄子午年，小厄五月十一月，不得吊死问病。”¨3‘24胛7据学界研究，此类禁忌来自中国很古老的疾病传播观念，这种观念认为接触患者或者患者的居住环境、灵柩都会导致疾病的传一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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